隔天的早報上,頭條出現斗大的一行字。
“酒駕司機飆車 夫妻雙雙亡故”
安德爾的心情整個跌落到谷底,愣愣地注視懷中。
瑪麗亞泣不成聲。

給小遙弄完午飯後,瑪麗亞和安德爾面對面坐在辦公桌前。
兩人都默默不語。
「這孩子…真的變成孤兒了…」不知道是誰先打破沉默。
瑪麗亞哭腫的雙眼夾雜著不甘與無奈。
命運啊…為何你要這樣捉弄一個孩子?連奢求一點幸福也不行?
這…這算什麼!他到底算什麼啊!不是,也是個人嗎?
不能好好地,平凡地生活下去嗎?
安德爾咬緊嘴唇,雙瞳顫抖著。
「匡啷!」一聲打破寂靜,瑪麗亞轉頭過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
拉開布簾一小角,小遙倒在地上縮在一起。
「小遙!」
「怎麼了?」
「不知道,怎麼…」
緊緊地閉著眼睛,小遙的臉上除了痛苦沒有其它的感情,躺在地上的他不斷地嘔吐喘氣,幾乎要死。
「幫我連絡急診室!快!!」瑪麗亞大吼。

一間隔離室內,床上的孩子戴著氧氣罩,閉著眼睛睡著。
「食物中毒?怎麼可能…明明昨天才煮的…」室外,瑪麗亞來回踱步,氣憤地責罵自己的疏忽。
「小遙…還真是不被神所眷顧呢…」安德爾喃喃自語,靜靜地看著心律器發呆。
要是不馬上急救,反覆性感染是會帶走小遙生命的。
「我差一點…就把他害死了…差一點就…讓他跟他父母一起走了…」瑪麗亞紅通通的臉上又掛著兩道淚痕。
「這不是妳的錯,別自責了。」
「小遙絕對、絕對不能死!要是他死了,我這些年以來的辛苦算什麼!」她坐在安德爾旁邊,握緊拳頭。
安德爾笑了笑。「只要我們能夠,他就一定不會死的。」
「我們一起照顧他吧。」安德爾擦去瑪麗亞臉上的淚水。
瑪麗亞疑惑地看著他。
安德爾把昨晚的一切都全盤說出。
「我想幫他,直到他綻放自己的生命,完成他所有的期盼為止。」
「這是我的願望,同時也是他母親的心願。」安德爾的眼神極為堅毅。
「我想,陪他走下去,用自己的雙手、自己的一切,陪他走過一生。」
他把手伸向瑪麗亞。
「妳願意,跟我一起嗎?」

送回14樓病房的一天晚上,安德爾正在整理這幾個禮拜下來的診療紀錄。
看到小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更促使他下定決心。
即使要付多少錢、要承受多少麻煩,他都會努力下去。
如果能讓一切實現的話。
微小的敲壁聲從布簾內傳出。
「什麼事,小遙?」安德爾打開麥克風。
「安醫生,我可以出去一下嗎?」或許是因為才剛痊癒不久,小遙的聲音有點虛弱。
「出去?」
「我想看醫生的樣子。」
「可是你現在身體不太行…」
「沒關係。」
「那醫生去叫瑪麗亞幫你穿衣服…」
「不要。」
「……」安德爾有些氣惱,要是又發生感染怎麼辦?
「拜託,只要…一下下就好了…」小遙的聲音越來越弱,漸漸轉成絕望。
「我知道了,」安德爾思考後回答,帶著一抹微笑。
「但是,不要讓瑪麗亞姊姊知道喔!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安德爾抱起小遙離開玻璃室,坐在辦公桌前。
小遙左看看右看看,仔細端詳安德爾的臉。
「其實醫生很帥嘛!才沒有像瑪麗亞姊姊說的很呆。」
「…她這樣說啊?」
「她說醫生戴眼鏡不好看。」鮮紅的雙眼瞇成一條線。
安德爾將小遙摟入懷中,像那個時候摸著他的頭。
只不過,並沒有兩層塑膠的藩籬隔在中央。
「醫生好溫暖…原來人是這麼溫暖的東西呢…」感受到安德爾的體溫,小遙的雙手也抱住安德爾。
「第一次,被這樣抱著,這樣直接接觸呢!」
「你喜歡嗎?」
「喜歡!」
「你高興嗎?」
「高興!」
「那麼,」安德爾與小遙目光交會,「醫生當你的爸爸好不好?」
小遙呆愣愣的看著安德爾。
「這樣我就可以每天抱著小遙、做小遙喜歡的事,最重要的是,能幫小遙回答所有的問題。」
「雖然沒辦法一次解決,不過我會盡力地、慢慢回答你,所以答應醫生好嗎?」
沒有馬上回應,小遙只是慢慢將手心,按在安德爾心臟的位置。
他問:「醫生,小遙…可以留在這裡嗎?」
安德爾訝異地看著小遙,心想這孩子真的聰明至極。
他不要只是法定代理人的形式,他要的是真正的心靈寄託。
安德爾緩緩將手掌貼上小遙的心口,「當然可以囉,我會把小遙放在心中,永遠永遠。」
「小遙也能把我放在心裡嗎?」
「嗯,小遙會把醫生放在心裡,還有瑪麗亞姊姊,永遠永遠。」
花朵,在這時綻放。
他的臉上,出現了燦爛無比的微笑。
「今天沒有不快樂的事喔,爸爸。」
蘊藏在心中的種種情感頓時傾洩而出,安德爾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臉頰。
「醫生,怎麼了?不要哭…」
「沒事、我沒事,謝謝你…」
這是無以倫比的,比一切都還要美麗的白色花朵。

***
要完結了要完結了要完結了要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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